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
故谓之清明
今日20时49分
我们将迎来清明节气
清明,是追思与缅怀的时刻
微风轻拂,寄托哀思
每一寸空气
都弥漫着思念的味道
让我们一起走进
直升机动力学全国重点实验室/直升机研究院
高正教授

“竹蜻蜓光耀万代,直升机飞遍全球”——在南航,有这样一部话剧,从南航校园走向全国舞台,演绎着王适存教授的故事,讲述着一代代南航人接力奋斗的“旋翼人生”。
作为王适存教授的开门弟子,高正接过先生手中的“竹蜻蜓”,将满腔炽热,挥洒在中国直升机发展的历史长河中。这位值得铭记的“先行者”——高高的个子、满头的白发,眼角总是噙着笑意,眉宇间的那股浩然正气,无须太多的点缀,便让人印象深刻——为中国直升机事业带来勃勃生机。

2024年的春天,高正教授在南京与世长辞,当我们仰望蓝天,看到直升机翱翔而过,那呼啸的旋翼声仿佛是他留给世间的深情回响,将我们拉回到关于他的那些记忆……
铁了心要跟着党和国家干一辈子
1938年,高正出生在山东济阳的普通农家,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温饱都困难,更何况是读书。高正只断断续续读了两三年小学。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高正才有机会背上书包、走进学堂。凭借聪明和刻苦,1950年高正考进了中学,痛痛快快地读了一个完整的中学。
“党叫干啥就干啥”,这是高正心中最坚定的信条,1955年,正准备考大学的高正,向往着漫山遍野为祖国找矿石的情景,第一志愿报考的是地质。临考前,他被校长叫到办公室,得知组织上决定挑选他学习“特种工业”,他没有丝毫犹豫,祖国的需要就是他的方向。梦想从“地”到“天”——自此他便与直升机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果说我今天为人民做了点事情,那全是党的培养”,回顾自己求学、成长经历,高正不无感慨地说,他是拿着党给他的全额助学金和每月生活补贴念完大学的,“党的恩情,真是比天高、比海深呀。”
为了报答党的恩情,唯有好好学习、认真工作。1960年,高正从西工大飞机设计专业毕业,到直升机教研室担任助教。第二年11月,西工大成立研究生班,高正作为进修教师考上了研究生,师从王适存教授。毕业后,他又回到教研室工作。

参与学生论文答辩,中间为王适存、左边为高正
1970年11月,由于高校专业调整,西工大的直升机专业整体并入南京航空学院,高正因此来到了南航。自此,便扎根在南航这片土地上。

1970年随同直升机专业集体调入我校教师名单
1981年,高正作为国家选派学者,只身到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航空机械系深造。在那里,高正如饥似渴地学习,每天工作近14个小时,他常说:“要把失去的时间都补回来”。
两年间,他整理了数十万字的笔记,为日后回国开展研究积累了丰富的素材。当访学期满,面对优越的科研条件和优厚待遇,他毫不犹豫选择回国。临行前,导师极力挽留,他说:“我的根在中国,那里更需要我。”高正婉拒了国外多家航空企业的邀请,将节省下来的生活费全部用来购买国内急需的科研器材和书籍。
“祖国才有我的事业”,在回国航班上,他已经在构思如何将所学应用于国内直升机研究。他后来回忆说:“看到国外先进的直升机技术,我更坚定了回国效力的决心。差距越大,我们越要奋起直追。”
超越授业解惑的师者匠心
高正的书房里,珍藏着一本特殊的相册,里面整齐排列着所有毕业生的照片和工作近况。每逢春节,他都会挨个打电话问候,从学术发展到家庭生活,事无巨细地关心。弟子们都说:“高老师就像父亲一样,既会在学术上严格要求,又会在人生路上暖心护航。”他用自己的一生来育人,就像是一个严慈相济的“父亲”,始终关心着学生的成长与发展。

学生毕业留念,左6为高正
在学生眼中,高正永远是一个走在前沿的老师,早在七十年代,他就开始了英文授课,为了培养学生的综合能力,高正在给研究生上高等直升机空气动力学课程时,有意识地培养和提高学生的专业英语能力和英语听说能力,这也对学生了解国际前沿技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就怕‘认真’二字”,他始终将这句话刻印在心中,即便是上了多次的课程,他都会在上课前,将最新的内容补充到教案中,再重新工工整整的写一遍教案。学生在第一次写论文时,各种问题层出不穷、返工不断,但高正每次都会在学生的论文草稿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不要嫌反复修改麻烦,第一次要求高一些,你学会了,以后就轻松了”,师承的严谨学风让他的学子们受益终身。
与此同时,他对于学生永远都怀着包容与接纳之心,“不出错就不是学生”,他始终鼓励学生大胆尝试,在宽松的学习环境下放开思想、尽展才干。

他将浓厚的爱倾注在学生身上,毫无保留的去帮助他们成长,无论是在学术的难题上耐心解答,还是在人生的迷茫处给予指引,他总是全力以赴:
——1987年,博士生曹义华的孩子刚出生,正为学业家庭难以兼顾而发愁。某个周末的清晨,高正和夫人刘伦提着毛线登门拜访,“小曹啊,这是我老伴织的毛衣,给孩子御寒用。”这温暖的举动让曹义华热泪盈眶。
——学生彭勇面临职业选择困惑,深夜接到高老师电话:“小彭啊,我看了你的情况,觉得试飞技术这个方向特别适合你……”整整两小时的促膝长谈,为迷茫中的年轻人指明了方向。
——90年代,学生倪先平遇到了一个国外访问学者的机会,但正值国内开展直升机关键技术攻关的重要时刻,出国学习和干具体工作的两难让学生内心苦闷时,高正告诉他“顺其自然,一切都是为了干事业”,瞬间解开了学生的困惑。

右3为高正
这样的事情还很多,他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引路人,引领着学生收获人生的点点微光,从他的师门中走出了很多优秀学子,他们有的在直升机科研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有的在直升机各个岗位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还有的延续着他的步伐从事育人工作,为中国直升机事业育种、耕种……
在高正离开后,学生们自发写下了缅怀高正的文章,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近14万字的文集,凝聚着师生之间的深厚情谊。
生命,为我国直升机事业而燃烧
高正在学生时代就参与了我国首架直升机的研制工作和直升机试验室的建设,在直升机教学和科研第一线,成果累累,在直升机核心技术领域做出了系统性的突出贡献。
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高正自始至终投身于我国第一架自行设计的“延安二号”直升机研制工作,1971年开始全面主持研制工作,他带领试车试飞组试验200多次,先后解决了发动机/联轴器耦合振动发散、传动系统扭转共振等技术关键,于1975年试飞成功,首次完成了我国独立自主研制直升机的全过程,所积累的经验对我国直升机型号研制影响深远。

“延安二号”直升机试飞成功
八十年代,他发明了“旋臂机”,解决了直升机机动飞行试验的难题,以往的直升机机动飞行空气动力实验研究,多依赖真机试飞,风险高且耗费大,在国外进修时的高正,见识到那里的“长轨道”试验室,但他认为那样的方法有诸多局限性,回国后,为了继续进行直升机的机动飞行、贴地飞行研究,他立即把自己的创新构思细化为设计方案,联合学校自动控制、测试等领域的专家和技师,共同创建了“旋臂式模型旋翼机动飞行试验机”大型试验系统。

自此,具有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旋臂机”高高地耸立在人们面前,成为学校一道独特的科技风景,它是多学科联合交叉合作的结晶,可以解决直升机贴地飞行、旋翼动态操纵响应、机动盘旋、涡环状态等试验难题,多项关键技术都为国际首创。多年来,这套实验系统在我国直升机技术的基础研究和型号研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多项成果用于我国多种型号的直升机研制中。
九十年代,利用这套试验系统,高正和他的研究生辛宏完成了关键性的旋翼涡环实验,经过理论研究及飞行试验验证,提出了确定涡环状态危险边界的判据,建立了确定直升机涡环边界的新方法。该成果解决了涡环失控状态这一直接危及直升机飞行安全的难题,成功用于我国武装直升机设计和14种民用直升机涡环安全边界的制定,被编入《飞行设计手册》,他和学生辛宏所创立的新理论,被国际上称为“高/辛涡环理论”。

高正(右)与辛宏(左)合影
在他为中国直升机事业奋斗的一生中,有太多的首创、太多的率先、太多的创新:他主持建设了“飞行器设计”国家重点学科,主持创建了我国直升机领域唯一的国防科技重点实验室——直升机旋翼动力学实验室,率先开展直升机贴地飞行、大机动飞行、旋翼瞬态操纵响应等研究,建立了旋翼非定常气动特性分析的新方法……

高正在验收会议上做报告
王适存教授引领着直升机事业迎来了春天,怀着对直升机事业的无限热忱,高正从前辈手中接过了接力棒,穷其一生投入直升机科研与教育中,以非凡的勇气、坚定的信念和无私的奉献,在直升机事业长卷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这一生,不过做了点该做的事。”高正一向对名利荣誉淡然处之,即便已经收获了诸多成果,他依然保持着谦虚朴实的本色。
退休后,他谢绝所有商业邀约,却坚持义务参与博士生答辩,为青年教师修改论文。在自己八十大寿时,学生们要为他出版传记,他笑着婉拒:“我这点成绩,不值得大书特书。”
2024年3月20日,高正教授在南京安详离世,享年84岁。遵照他的遗愿,丧事从简,不发讣告,不设墓地。这种低调的告别,恰如他淡泊的一生。
“直升机发展实际已经步入了火热的夏天,那么收获的秋天还会远吗?”高正的学生招启军说道“试看将来,飞遍全球的直升机,日日传来旋翼的轰鸣声,是为您奏响。”
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实验室外的直升机停机坪,人们仿佛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山东口音:“孩子们,要敢于超越,中国直升机事业的未来在你们手中!”
如今,他播下的种子已长成参天大树,直升机事业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他以热爱写下了精彩的旋翼人生,他如同一个守望者,深情凝望着直升机事业的生生不息……
文字丨彭丽、包玉洁
设计丨王颖
值班编辑丨王婷玉
责任编辑丨彭丽、王伟
出品丨晓南晓航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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