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大唐茶圣—陆羽》(第四集)
外景:竟陵西湖潋滟的湖波,晨雾笼罩的芦荡,以及芦荡半空中喧集的群雁。寺庙远景,随着镜头拉近,门楣上方显现出“西塔寺”三个苍劲大字。庙前的平地上,正在晨练的西塔寺方丈智积禅师,芦荡中三只张开羽翼的大雁,和羽翼下躺在襁褓中的婴儿。满脸惊异的智积禅师快步跨过去将婴儿抱起……继而婴儿变成小和尚从寺庙大门走出来。走着走着,小和尚变成背着背篓、手拄树棍跋涉在高山峡谷间的青年陆羽、壮年陆羽、老年陆羽……接着文字由小到大,推出电视剧片名:《大唐茶圣—陆羽》。
第四集
内景:李家客厅内。
风琴、净土馨洁、苏箫三人将李儒生扯到后院,要他从后门离开,出去避一避,李儒生不肯,在后院内拉扯。
前面客厅,谢峦带着一群衙役闯了进来。李夫人忙迎上前去将他们拦住,丫鬟秋月紧随其后。
李夫人:“你们这是为何?”
秋月:“你们这是强闯民宅!”
谢峦气势汹汹地道:“李儒生犯了诬告罪,谢某奉老爷之命,前来拿他!”
李儒生不听众人劝阻,来到前厅。
谢峦将手一挥:“拿下!”
李夫人忙护住李儒生:“我家老爷何罪之有?倒是你们,劫持我的两个孩子,还半路行凶,你们才是罪人!”
谢峦气急败坏地跨过来,欲将李夫人扯开。一旁的陆羽跑过来朝谢峦的手腕狠狠地一口,谢峦疼得“哇哇”直叫,伸手要打陆羽,被一旁的风琴和苏箫拦住……最后,李儒生被衙役们带走。
内景:竟陵县衙。
上首,田启贵神气活现地坐在公案前。众衙役手持刑杖侍立两旁。李儒生被推了进来,侧身而立。
田启贵将惊堂木一拍:“大胆李儒生,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李儒生冷笑一声:“正不屈邪。李某我虽然无职无权,倒也皇榜有名。李某自幼熟读圣贤之书,知书达理,行得正、坐得端,正所谓君子不跪小人,天经地义!”
田启贵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去抓行刑竹签,欲给李儒生一个下马威,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只得将手慢慢松开,缩了回去。
田启贵色厉内荏地道:“李儒生,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你犯了诬告罪。眼下又以下犯上,辱骂本官是小人。本官是朝廷派来的,代表的是朝廷。朝廷是谁的?是皇上的。你辱骂本官就是辱骂朝廷、辱骂皇上。辱骂皇上是什么罪?死罪呀!”
李儒生冷笑一声:“田启贵,按你这么说,你就是皇上啦?狗官,你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如今又自称皇上,你知罪么?”
田启贵一下语塞。为掩饰尴尬,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大胆李儒生,竟敢强词夺理!来人,先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再来问话!”
李儒生义正辞严地道:“且慢,衙门无情板,不打无罪人!若你假公济私残害无辜,要打最好就将李某打死。否则,只要还有一口气,方才你自称皇上一事在场的人都能证明,我李儒生就是告御状,也要告倒你这个狗官!”
田启贵更是恼羞成怒,将行刑令签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地吼道:“打、打、打,往死里打!”
衙役们一声“得令”,将李儒生拖下去一顿板子,打得他死去活来,随后被拖进死牢。
李家客厅内。
李夫人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陆羽、李季兰依伏在她的身边,丫鬟秋月站在后面抹眼泪。风琴、净土馨洁、苏箫三人走了进来。
李夫人连忙站起来,迎上前去,一声:“三位伯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家老爷啊!”欲跪下,被风琴、净土馨洁扯住。
陆羽和李季兰也扑上前去,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道:“三位伯伯,请救救我伯伯(爹爹)吧!”
众人忙将他们扶起。
风琴:“夫人不要着急,你们也不要着急。我们上这里来,正是来和夫人商量救李公的……”
分宾主坐定,秋月献茶。
风琴:“依在下看,那狗官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李公。各位都想想怎样才能救出李公……”
苏箫:“在下以为,如果能找一个能和田启贵说得上话的,从中调停,再使点银子,说不定能救出李公!”
风琴:“谁能和他说得上话呢?他又不是竟陵人,这个恐怕有点难。”
净土馨洁凝思片刻:“我看软的不行不如来硬的。”
苏箫:“劫牢呀?”
净土馨洁:“呃,苏兄说笑了,怎么会去劫牢呢?在下是这样想的,与其求他不如想办法逼迫他放人。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大家分头联络全县的生员,给田启贵上一道《联名函》,逼迫他放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苏箫:“嗯,这倒是个办法。”
风琴:“这个办法可行。苏兄,就由你执笔如何?”
苏箫:“行,快取文房四宝来!”
陆羽见说,忙和李季兰一起到书房将笔墨纸砚一起搬了出来,苏箫执笔,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篇《联名函》转眼即成,苏箫诵读《联名函》:
“县台田大人台览:
三甲进士李儒生高风亮节,为人正派,候缺来竟陵数载,深得全县民众厚爱。数月前出行遇刺,后一对儿女又遭劫持。身为受害者,沉冤莫白,反遭奸人诬陷,身陷囹圄。而真正凶手却逍遥法外,如此昏天黑地,是非颠倒,本末倒置,怎不令人痛心疾首!我等不得不联名请求田大人放出李学士,严惩奸人,为其平反昭雪!”
应着苏箫的诵读声,镜头中出现李儒生金牛山口遇刺、项兴劫持两个孩子的画面……
苏箫诵毕,谓众人:“各位以为怎样?”
风琴道:“依我之见,应该将那狗官也痛骂一通才解恨!”
苏箫:“函中奸人就是斯人,他看到这份《联名函》,肯定浑身都不自在。何况我等写此函的目的是为了救李公,写得含蓄点也好!”
净土馨洁:“应该让狗官有点压力,不妨还加一句:“‘如果大人一意孤行,我等将联名进京,让当朝天子定夺’!”
苏箫:“这句话加得好!”
忙抓起笔来将这句话加了上去。接着众人在上面一一签名……接着镜头中出现三人分途约各自亲朋好友签名的画面……
竟陵县衙大堂内。
田启贵命人将李儒生押进死牢。李儒生被拖下去后,田启贵正要退堂,一个把守北门城头的兵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兵士:“禀报老爷,北门城外古城堤的一片刺丛内无端冒白烟,人一挨到白烟便皮肤发黑、浑身抽搐、不省人事,几个兵士挨到白烟,晕倒在堤边!”
田启贵:“有这样的事?快,前面带路!”
外景:北门城外古城堤堤边的一片刺丛内,几名兵士躺在地上发母猪疯似的口吐白沫、浑身打颤,身上的皮肤就像被烟熏过一般黢黑黢黑的。田启贵到近前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虽然刺丛不再冒烟,而聚集在半空中的白气却经久不散。
田启贵谓邓班头:“快,快去把城里最好的郎中请来!”
邓班头领着“阚永泰”药房的老板阚郎中急匆匆地来到堤边。阚郎中察看了病情,谓田启贵:“大人,这些士兵中的是莫名剧毒。”
田启贵:“能治吗?”
阚郎中摇头叹息:“大人,记得二十多年前,这里也曾发生过类似事件。皇上微服私访,身边带着一名医术高明的太医,太医遇见此症也是束手无策。小可才疏学浅,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天黑的时候,堤边中毒的兵士全死去:地上阵陈尸画面……
内景:晚上,后衙卧室。田启贵躺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刚一合眼,忽然发现仍站在城头。堤边横七竖八躺满中毒士兵的尸体,一个个浑身黢黑,面目狰狞。
刺丛内,一道白气直冲苍穹。白气中出现一个貌似老道的脸谱,须发皆白,眼睛血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直发怵。
老道:“田启贵,你知道城头为什么会冒白气吗?因为有无德之人坐镇此城,城头才会发生此怪异现象。为了这顶乌纱,你干了多少黑良心的事,你的心都变黑了,不信你看!”
老道说着,从白气中伸出一只手来,往他心窝子里一掏,一颗黑不溜秋的心儿被掏了出来,在手心跳动。
老道:“你的脑瓜子里也装着一脑瓜子坏水,不信你看!”
白气中又伸出来一只手,拿根管子往他脑袋上一插,管子里立刻流出一股黑水,恶臭难闻。
这时,听见一阵哈哈大笑之声。田启贵扭头一看,发现站在牢房门口,望着他大笑的人却是李儒生。
李儒生一边大笑,一边指着他:“田启贵,别得意得太早。你算计李某,你的结局或许会比李某更惨,哈哈,哈哈!”
田启贵一个恍惚醒来,原来是个梦,突然感到头痛欲裂。他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这时,门外传来阵阵敲惊堂鼓的声音。田启贵惊坐起来,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见谢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田启贵忙问:“何人敲鼓?”
谢峦:“全县的生员写联名涵为李儒生鸣冤,全聚集在衙门口,要见老爷……”
田启贵:“这、这如何是好?你怎么不挡一阵子呢?去……快替本官应付应付他们……”
谢峦:“老爷,我嘴巴都快说破了,他们根本不听,非要见老爷您不可。老爷,还是您亲自去见见他们吧!”
田启贵歪戴官帽、披着官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县衙门口,人声鼎沸。田启贵抬头一看,不觉直抽凉气。只见来这里的全是县里一些有名望的读书人,一个个群情激昂,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田启贵扬了扬手:“各位,静一静,有什么话,是好商量的,好商量的……”
他话音未落,很快被下面的人打断,人们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开了。
书生甲:“县台大人,我问你,李先生到底犯了什么罪?”
书生乙:“衙门无缘无故抓人,这到底是何方之理?哪门子的法?”
书生丙:“县台大人今天不给我等一个说法,我们决不离开!”
田启贵挥舞着双臂喊道:“大家静一静!各位不是说要讨说法吗?本县是依照大唐刑律行事的,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田启贵话音刚落,人群中又响起一连串的质问声。
书生丁:“不见得吧?前不久李先生的一对儿女遭人劫持,据说就与贵县有关,贵县不去严惩凶手,反将被害人抓起来,这话当如何解释?”
书生甲:“田大人,难道大唐刑律里有滥用职权、无辜抓人这一条吗?”
田启贵:“这个……那个……”
田启贵被问得张口结舌、一句也答不上来。这时,人群中出现一个壮年汉子,美髯平胸,气度不凡,正是竟陵举人净土馨洁。净土馨洁抬了抬手,人群这才停止喧叫。净土馨洁将一份签满名字的《联名函》送了上去。田启贵接过《联名函》察看,镜头聚焦《联名函》,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签名,随后聚焦田启贵的脸谱:双眼圆瞪,吓得冷汗直冒……
田启贵心中暗暗地道:真他娘的见鬼,没想到抓了一个李儒生,竟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净土馨洁:“李学士是冤枉的,大人如不能还他一个公道,立即放人,此事实难服众。要是传到京城,诺大一个竟陵城怕就没宁静之日了,请大人速速做出决断!”
田启贵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得不假惺惺地道:“请各位放心,本官自会秉公断案,给大家一个交待。净土先生,劝劝大伙,先都回去,本县一定秉公办案,一定秉公办案……”
内景:竟陵西塔寺方丈室。
两个蒲团,分别面对面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老的是智积禅师,少的是前来造访的皎然,法广侍立在智积禅师身后。
速写:镜头出现智积禅师和皎然谈论佛学的画面:二人侃侃而谈,十分投缘……
小沙弥法远走了进来:“师傅,风施主、净土施主、苏施主求见!”
智积:“快快有请!”
风琴、净土馨洁、苏箫三人跨了进来,同智积、皎然一一见礼。
智积:“哈哈,不知哪阵风把三位施主吹来了?”
风琴:“禅师啊,实不相瞒。自李公被捕入狱后,李夫人成天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李公因娃娃被绑和他自己遇劫的事上衙门告过田启贵,田启贵怀恨在心。如今李公被田启贵公报私仇关进死牢。这些天来,田启贵也不让探监,李公在里面是死是活我们一概不知。弟子担心他们……”
智积手一抬,将他的话止住:“施主的意思老衲明白。看来明里不让探监,只能暗中去探是吧?”
风琴:“弟子正是这个意思……”
智积:“这个不妨。李公有难,敝寺责无旁贷。法广,你今晚前去狱内走一遭如何?”
法广:“徒儿遵命!”
皎然:“禅师,李施主一身正气,风施主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既然禅师派法广师弟前去探监,贫僧愿同往,不知禅师意下如何?”
智积禅师:“这样最好……”
风琴等三人异口同声地:“那就有劳禅师、有劳二位师傅了!”
内景:竟陵县衙后衙。
田启贵身穿便服,手摇蒲扇,气咻咻地道:“哼,没想到抓了一个李儒生,会引得这么多人来为他鸣冤叫屈!”
谢峦:“是啊,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了结李儒生一案。”
田启贵:“该怎么了结?”
谢峦道:“依在下愚见,不如快刀斩乱麻,将他'格嚓'算了,以绝后患……”
田启贵:“那怎么能行呢?你不知道,那些生员说了,弄不好就到京城告御状,这些人可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谢峦双眼上翻、足尖点地划圈作思索状:“老爷,有了……”
朝田启贵附耳嘀咕了一阵,说得田启贵满脸堆笑,频频点头。
内景:昏暗的牢房内。燃了一夜的豆油灯有气无力地飘忽着,值星的牢子继续伏在桌前酣睡。旁边是一间间牢房。透过铁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李儒生躺在一堆稻草上,一动不动。旁边坐着一个壮年死囚,又脏又乱的头发上缠着一个髻,满脸的络腮胡,生得腰圆膀粗,满脸凶相。
许久,李儒生才缓缓地爬起来。
死囚冲李儒生叫嚷开了:“哎,你过来,难道没长耳朵吗?”
死囚一连喊了好几声,李儒生才回过头来:“你是在叫我吗?”
死囚没好气地道:“这里又没第三个人,不是叫你叫谁?”
李儒生:“在下姓李,不姓哎,谁知道你在呼谁呢?”
死囚不耐烦地道:“要你过来就过来,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过来,替爷把脚擦擦!”
李儒生满肚子的气正无处发泄,见死囚要他擦脚,不由挖苦道:“爷爷我活了这把年纪,从来都是别人替爷擦脚。你是什么东西,即便是过来给爷擦脚你都不配,充什么熊?”
死囚暴跳如雷,当即扑了上来一把扭住李儒生的衣襟:“你找死是不是?你可放明白点,老子可是杀人犯,多杀个人、少杀个人是无所谓的事情!”
死囚说着,一使劲,将李儒生提了起来。无意间一回头,见牢房外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死囚这才将手松开。
牢房外的那人正是管营。管营示意了一下,牢子过去打开牢门。随着一阵“哗哗啦啦”开锁声,死囚被带了出去。
内景:牢房管营处,谢峦面对着窗外。听见拖脚镣的声音,谢峦转过身来,用刀一样的目光盯着死囚半天一声不吭。死囚不知谢峦瓶里装的什么药,还以为是为刚才的事要惩罚他,心里一阵发虚,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谢峦不动声色地道:“方才你在干什么?”
死囚:“没、没干什么呀!”谢峦道:“我都看见了,你还敢抵赖?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死囚:“您是说笑话吧?常言道,蚁蝼尚且偷生,何况人呼?不过在下我杀了人,而且是好几个,要说死也无所谓了。到底要把在下怎样您就实说了吧,反正在下什么也不在乎了!”
谢峦道:“说得好,你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什么也不在乎了。我还要你杀个人,你敢不敢?”
死囚:“在下说过,已经杀了好几个人,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已经无所谓了……呃,你莫不是想要我去替你杀人吧?在下虽然后发给我是个杀人犯,可要在下无缘无故去杀人,在下是不会做的。”
谢峦:“喝,看不出,你还是个挺通情理的人!那好,既然你是一个如此通情达理之人,我们也就无话可说了,你就一心等着上断头台吧……来人,将他押回去!”
说着转过身去用背抵着死囚不再言语。
死囚一见急了:“且慢……爷,我干、我干,我干还不行吗?不过我在干之前还想问一句,您说要我杀人,杀什么人?杀了人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谢峦这才转过身来:“这会你才把话说到正题上了。要杀的人和你同处一间牢房,只要能让他死,你不仅可以活,还能得到一笔赏银。怎么样?干还是不干?”
死囚:“可是可以,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他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在下杀他?”
谢峦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多废话?要活命就得放聪明点,带下去!”
死囚被送回牢房。望着坐在草堆上的李儒生,死囚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前不觉又浮现出谢峦那双充满歹毒的眼神,不由扪心自问:他要我杀这个人,这个人到底何事冒犯了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杀人,死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于是表情复杂地蹲了下去,用衣袖替李儒生擦去脸上的血,然后又扶李儒生轻轻地躺下……
画外音:死囚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李儒生弄不明白,也懒得去想。而对于死囚来说,何许是因能为一个将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做点什么心里才觉得悄悄安心些。
应着画外音,镜头中出现死囚回到牢房后的画面:死囚表情复杂地蹲下去,为李儒生擦脸,扶他躺下……
天渐渐地黑下来,牢门外那盏豆油灯仍有气无力地眨动着。虽已入更,死囚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暗暗自语道:“眼前的这人与那人有何冤仇,为什么要杀他?既然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自己不动手却要借刀杀人?算了,花这份心思干嘛?管他呢,反正杀了他老子就能出去了,嘿嘿……”
外面传来二更鼓的声音。死囚觉得该是动手的时候了,悄悄地爬起来,摸到李儒生跟前,轻轻地唤道:“李先生,你醒醒,你醒醒……”
死囚连唤了几声,见李儒生没有回音,将牙一咬:“李先生,对不住了,在下尚有老母妻小,等着在下回去,在下不想死,可在下杀了人,不得不用你的命换回在下的命,到了那边,你可别找在下,都是他们让我干的……”
说着扑上去,双手掐住了李儒生的脖子。
内景:第二天早晨。昏暗的牢房,忽明忽暗的豆油灯。
牢房内,当值的牢子仍伏在案前打瞌睡。谢峦走进来,故意干咳了两声。
牢子从睡梦中惊醒,慌忙跳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点头哈腰地道:“谢先生好……一大早就上这里来有何吩咐?”
谢峦用鼻子哼了一声,装腔作势地道:“牢房里晚上没什么事吧?”
牢子:“回先生的话,这晚牢房内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谢峦:“是吗?”
接着朝囚禁李儒生和死囚的牢房示意了一下,牢子忙过去将牢门打开。
谢峦跨了进去,先将整个牢房扫视了一遍。见死囚战战兢兢地蜷缩在一角,李儒生侧身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心想死囚已经得手,不由一阵窃喜……
谢峦为确定李儒生是否真的死了,当即跨了过去,轻轻地唤道:“李先生、李先生……”
谢峦唤了几声,不见回答,便蹲下去,用手探李儒生的鼻息。就在这时,李儒生突然嘴巴一张,咬住谢峦的手。
谢峦疼得“哇哇”直叫:“哎哟……快、快来人啊……”
两个牢子闻讯进来,按住李儒生,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分开。谢峦疼得咧嘴呲牙扳着咬伤的手掌直摇晃。
李儒生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谢峦,你这为虎作伥的狗贼,竟敢谋害李某,老子咬断你的狗爪,让你尝尝害人是什么滋味!”
死囚再次被带进审讯室。谢峦一见,当即扑上去一连几脚将死囚踢翻在地,连踹带跺踢得他鬼哭狼嚎。
谢峦出够气,恶狠狠地道:“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囚双手抱头,战战兢兢地道:“先生息怒、先生息怒……并非在下不肯卖力,实在是事出有因……”
镜头中出现死囚回忆昨晚谋害李儒生的画面:死囚等到夜深人静,扑了上去。他刚按住李儒生的脖子,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拋过来一根绳子套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扯了过去。死囚定眼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牢栏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两个蒙面大汉,一个略显瘦小,一个腰宽膀圆,高大魁梧,一身黢黑,仿佛阴司地府派来拿魂的恶无常。
蒙面大汉压低嗓门喝道:“说,你方才在干什么?”
死囚:“我、我……”
蒙面大汉见死囚不肯说,双手一紧,勒得他直翻白眼,还是不肯开口。蒙面大汉大怒,在他身上几处穴道点了一下,疼得死囚死去活来,不得不将谢峦如何指使他谋害李儒生的经过合盘托出:镜头中出现谢峦在管营处威逼死囚的画面……
死囚:“好汉饶命,在下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待哺的婴儿,请好汉饶在下这一回,再也不敢了……”
蒙面大汉随手从身上扯下一块白布,用火盆内的木炭磨汁将口供写在上面,迫令死囚咬破中指按下血手印:“从现在起,你要好生侍候李大人,不得有丝毫的怠慢。李大人若有半点闪失,随时都会来取你的狗命!”
死囚一边磕头、一边道:“是是是……”磕了半天的头,抬头再看时,蒙面大汉已不知去向,死囚这才长长地透了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走到李儒生跟前。
死囚:“姓李的,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朋友。可是你不死,在下午补我就活不成啊……”
死囚话音未落,一块石子“砰”地一声砸在牢房的石墙上。死囚定眼一看,只见一只壁虎被石子砸得稀巴烂,连五脏六腑都迸出来溅了一墙。死囚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朝石子投来的方向不住地磕头。
死囚:“在下一定好生侍候李先生,壮士饶命……”
就这样在墙角一直跪到天亮……
内景:牢房管营室内。死囚跪在地上,将昨晚牢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谢峦听罢死囚的述说,不由暗忖:只知道李儒生结交的是一些穷酸秀才,没想到江湖中也有人帮他。蒙面大汉出入牢房如入无人之境,他既然能降服死囚,说不定哪一天也能要了自己的命……想到这里,谢峦不由打了个寒战:可是,自己帮田启贵干了那么多坏事,李儒生一天不死,终究是心头之患啊!
谢峦咬了咬牙,谓死囚:“你怕他要你的命,难道就不怕我们要你的命吗?”
死囚哭丧着脸说道:“怕,哪能不怕呢?可他的那个朋友说啦,要是李先生有个三长两短,就一刀刀割死小人,您说小人能不害怕吗?”
谢峦:“他们能一刀刀割死你,我们同样可一刀刀割死你!”
死囚淡淡地一笑:“先生您在说笑话吧?小人杀了人,顶多不过头点地受一刀之苦,并没有犯千刀万剐之罪,挨不了那么多刀,您骗不了小人的!”
谢峦:“这么说你是不肯干了?”
死囚:“不是、不是,不不是小人不肯干,您得容小人再想想,就算下手也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呀!”
谢峦:“你说有人来看过李儒生,是什么人?长的什么样子?”
死囚搔了搔后脑勺:“来的是一瘦一胖两个人,用绳子勒在下的是那个胖的,长得高高大大,穿着一身黑衣服。至于长什么样子,天太黑,又蒙着面,小人没看清……”
谢峦:“如果隐瞒不报,罪上加罪,虽然不把你千刀万剐,判你个腰斩让你一时半会死不了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死囚:“小人说的句句是实,没半点隐瞒的。要是隐瞒了半个字,该千刀万剐!”
死囚被带下去后,昨晚当值的两个牢子被唤了进来。
谢峦:“昨晚是你们当值吗?”
两名牢子异口同声地道:“正是……”
谢峦:“你们是怎么搞的,昨晚有人潜入牢房,你们竟然不知道?都睡死了?”
两个牢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牢子甲:“大人有所不知,并非在下不尽职守,是贼人进来时点过迷香,将在下麻翻……”
牢子乙也在一旁频频点头以示附合。
谢峦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下去吧!”
内景:清晨,竟陵县衙后衙。田启贵正在入厕,忽然衙门外再次响起敲惊堂鼓的声音。
田启贵:“他娘的,拉泡屎都冇得安安逸的……”
田启贵提着裤子跑出来,正好遇见急匆匆进来的谢峦:“又是何人在敲鼓?”
谢峦:“还不是那些穷酸秀才,为李儒生的事又来闹事……”
田启贵:“你去告诉他们,本官马上升堂!”
内景:县衙大堂内。田启贵端坐案前,众衙役手持刑杖侍立两旁。
随着一声:“升堂!”
转眼一溜子人潮水般拥了进来,整个大堂顿时人声鼎沸、群情激昂。
速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指着田启贵问过不停。田启贵被众人的一声声责问弄得手足无措,哑口无言,丑态百出……
田启贵正为下不了台犯愁,又见一个中年汉子走出人群,正是竟陵名士苏箫。苏箫抬了抬手,众人才平静下来。
苏箫义正词严地道:“请问田大人,你们把李先生抓进来不算,还要对他下毒手,可有此事?”
田启贵:“哪有的事?苏先生,你说话可要讲证据啊!”
苏箫“嚯”地一下从衣袖中取出块白布当面展开,大声呵斥道:“这就是证据!”
田启贵定眼一看,正是与李儒生关在一起的那个死囚的口供笔录。
书生甲:“田大人,李先生是无辜的。你不仅不肯放人,还要置他于死地,目的何在?”
书生乙:“这份口供说得清清楚楚,那个囚犯的所作所为全是受人指使的。指使的人还说他如能谋害李先生,就可免除他的死罪。只有大人你才有权免除他的死罪,指使他谋害李先生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田启贵色厉内荏地道:“胡说,你们分明是血口喷人。田某一堂堂县令,能干那样的事吗?”
书生丙冷笑一声:“可你偏偏就干了。你说不是你们指使的,敢让那个死囚出来对质吗?”
田启贵被问得哑口无言,头上顿时冷汗直冒。田启贵正为下不了台犯愁,谢峦急匆匆跑上前来,耳语了一阵。田启贵听罢,顿时像蔫死的蚂蟥吸了一口血,又变得神气活现起来。
田启贵:“你们休要喧哗。与李儒生同牢房的那个囚犯同李儒生有过节不假,但他并没有害死李儒生,倒是李儒生把他害死了。不信,可以当堂验尸。来人,将死囚尸体抬到堂上来!”
转眼众衙役将死囚的尸体抬了上来,搁在地上。
田启贵:“仵作听令,快快验尸!”
仵作上前,掏出银针在死囚嘴里捣弄了一阵:禀报大人,此人为中毒身亡!
田启贵谓值勤牢子:“昨天是怎么回事?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
牢子:“禀报老爷,昨天晚上,给这两个囚犯把饭送进去后……”
镜头中随后出现牢子送饭的画面。
牢子:“开饭啰、开饭啰!”说着,将两份饭从铁栏缝里塞了进去。随后,李儒生和死囚就靠在牢墙边吃起来。吃着吃着,死囚推了李儒生一把,李儒生扶住墙,才没有跌倒。李儒生用衣袖一拂,墙上掉下一物,掉到死囚碗里。死囚也没在意,吃完饭,两人各自睡了……
回到大堂的画面。
牢子:“没想到今天一早,这家伙就死了!”
谢峦接着端着一个盛着死壁虎的碟子出来:“禀报老爷,毒死死囚的是这只壁虎!”
田启贵察看碟子里的死壁虎:“壁虎是哪来的?”
谢峦:“据当值的牢子讲,二人发生龃龉时,李儒生将墙壁上的壁虎拂进死囚碗中,死囚吃过掉进壁虎的饭,结果夜里就死了。”
田启贵:“死囚虽然当死,自有国法制裁。李儒生将其毒死,犯下的可是杀人罪。诸位,你们都听到了。本来本官想为他开脱,可眼下他又搅进这桩命案里,诸位还有何话说?”
内景:李家客厅。风琴、净土馨洁、李夫人。
苏箫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众人一起迎了上来。
风琴:“情况如何?”
苏箫:“别提了。我等拿出死囚供词,将田启贵弄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偏偏这时,和李公同牢房的死囚却死了,他们便诬赖说是李公用牢墙上的壁虎将死囚毒死的。这样一来,李公又被卷入到一场人命官司当中,这这这如何是好!”
风琴思忖片刻:“看来,这一定又是他们炮制出来的一个新骗局,一来可以堵我们的嘴,二来可置李公于死地,他们的这招可谓一箭双雕,毒哇!”
净土馨洁:“谢峦那家伙一肚子坏水,这一招一定是那小子想出来的。这家伙真算得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顶了!”
李夫人一听急了:“这可怎么办?”
风琴:“夫人稍安勿躁……办法也不是没有。要想为李公洗清冤屈,唯一的办法是弄清事情的真相,才可同田启贵理论!”
净土馨洁:“风兄说得有理。依我看,当值的牢子一定知道实情。各位仁兄,我们可不可以把那个牢子请来问上一问呢?”
苏箫:“对,当值的牢子一定是知道实情的,事不宜迟……”
外景:傍晚,竟陵大街路大人稀。
街上出现一个公差模样的中年人,正是那晚当值的牢子。当他经过一条小巷时,迎面过来两个人。他见势不妙,欲退回去,后面也被两个人堵住。
牢子:“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道:“我们主人请你前去一叙!”
一处宽大的院子内,周围全是房舍和高墙。一座凉亭的石桌前,风琴、净土馨洁、苏箫三人正围着石桌饮酒。四人将牢子带进来。其中一个过来禀道:“禀报老爷,人已经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