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嗅注：对于夹在论坛和微博两个时代的80后尾巴，到95前这部分人来说，贴吧曾经是他们的精神寄托，大量的用户创造了独特的贴吧文化和数不清的梗。但是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冲击，贴吧也逐渐显得“老态龙钟”，过多的广告和短视频的加入，使得贴吧背离了文字社区的初衷，变成了一个新用户看不懂，老用户留不住的“四不像”。但得益于庞大的用户群体，贴吧的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只是，在贴吧事业部总经理都以为“难做”而辞职的情况下，谁能带着贴吧继续前行？

本文转自公众号“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作者：铁林。

知道怎么“上网冲浪”80后、90后基本都听过一句老话：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

凭借着最强的中文搜索引擎，百度旗下诸多产品都成为了流量的宠儿，贴吧就是其中之一。学校的大事在贴吧，爱豆的最新消息在贴吧，最新的八卦资讯都在贴吧。

用户的参与性史无前例还延伸出不少贴吧的专属文化，“爆吧”便是其中较为极端的一种（爆吧：在贴吧内不停地发无实质内容的废贴、水贴、垃圾贴等，扰乱贴吧秩序）。

2007年6月21日，百度最大贴吧李毅吧和李宇春吧矛盾激化，当晚18点20左右，陆续有人开始去李宇春吧爆吧，21：15分，百度终于将李宇春吧设置为只许浏览不许发帖。据不完全统计，李宇春吧当晚被刷屏1900多页，被爆近100000帖。

据说那是百度贴吧史上最大规模的爆吧事件，超女刷屏的年代，舆论阵地还在贴吧。

2009年，还是高中生的周小萌迷上了歌手许巍，他在百度搜索偶像的名字，顺势进入了许巍吧，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因为许巍，他爱上了百度贴吧。

“天天泡在许巍吧里看别人的帖子，一般都是潜水，偶尔匿名回复一下。因为旧版贴吧允许匿名，所以当时有一个群体叫做IP党，我就是其中一个。”周小萌告诉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那是人才辈出的贴吧时代，帖子质量很高，贴吧运营也很单纯没有商业化。”

百度贴吧上线于2003年12月3日，据传贴吧的创意来自于百度创始人兼CEO李彦宏：结合搜索引擎建立一个在线的交流平台，让那些对同一个话题感兴趣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方便地展开交流和互相帮助。

那是属于论坛的年代，但贴吧并不是最早的入局者。

1998年，南京动力交通学校计算机系教师创办西祠胡同，标志着BBS论坛正式创立。

1999年，北京大学物理系的学生吴涛，创办了教育网内平均在线人数最多的论坛一塌糊涂（已关闭）。

更知名的天涯论坛、猫扑网也在千禧年后迎来黄金年代。

那些本身表达能力强、知识储备比较丰富的人，成了诸多论坛的第一批用户，在他们生产的高质量内容的吸引下，论坛的号召力开始越来越大。

记者季天琴在2013年的特写《BBS往事》中写了很多类似的例子，在“一塌糊涂BBS”中，“青年作家任晓雯曾以‘蚊子’的ID担任‘世纪沙龙’的版主，‘世纪沙龙’当时有两个 ID，Snoopy和Garfield，俩人一唱一和，经常会调皮地挑动一下网友神经。版主们好奇了很久：学术圈哪儿冒出来这么两位亦正亦邪的高人呢？——原来，Snoopy是崔卫平，Garfield是小说家李大卫。”

周小萌是个90后，倒没赶上那个盛极一时的时代。但在他进入贴吧那会儿，贴吧依然是精品内容的聚集地。

他扔给刺猬君的第一个神贴来自于李毅吧：“胖子你还会看这里吗？”发帖时间为2008年7月27日。

发帖人的男朋友在512地震救援中遭遇不测，俩人原本计划好的结婚进程戛然而止。从挖掘发帖人信息、到和发帖人产生情绪共鸣，贴吧的内容生态显出了繁荣的一面，截止目前，这条神贴的评论回复量已经超过了2.3万条。

当年的贴吧也会生产神作。周小萌到今天都还记得被奉为经典的《长岛的雪》中的名句：“他依然向往着长岛的雪，依然向往着潘帕斯的风吟鸟唱。 很久我才知道，原来，长岛是没有雪的。 ”

是不是有点熟悉，这似乎是后来很多鸡汤文的模版。

BBS论坛的特点是发帖和回复，也是PC互联网时代较早的UGC（用户原创内容）内容模式探索，在那个缺乏社交平台和资讯平台的年代，大众的表达欲和表现欲第一次有了投射的载体。

但随着移动端时代的到来，微博、知乎等平台崛起，论坛的生存空间被快速挤压。

贴吧虽未沦到关停的下场，但在步入移动端时，同样遭遇了极大的内忧外患。

去年6月，腾讯科技报道称，“贴吧被百度公司列入“关、停、并、转”产品行列。”随后百度贴吧在微博和微信同时公开回应表示：报道严重失实，百度公司没有“关、停、并、转”贴吧的任何计划，百度贴吧是百度内容生态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月活跃用户达3亿。

3亿月活是很亮眼的数字。就拿当前坐上社交媒体平台头把交椅的微博来说，2017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2月，微博月活跃用户达到3.92亿，其中93%来自移动端。

看起来，都是3亿级别的大平台，哪里不一样呢？

易观咨询发布过一个2017年10月移动AppTop1000排行榜，其中百度贴吧以月活跃用户5008.9万人的成绩排在第59位。这也就意味着，在百度贴吧的3亿月活跃用户中，只有16.7%转移到了移动端。

和新浪微博93%月活跃用户来自移动端相比，16.7%实在少得可怜。

李彦宏出席2018极客公园IF大会时提到：百度错过了五六年前的移动互联网时代。他说的没错，百度贴吧的移动端产品和当下的社交媒体平台相比差距还很大。

周小萌对贴吧App的评价是，“你下载一个看看就知道了，全是广告，版面也难看，使用体验特别差。”现在百度贴吧App躺在他手机里，平均一周打开一次，单次停留时间不超过10分钟。

但贴吧依然是个怪物。

在微博上，很多明星有影响力的粉丝聚合站来自官方贴吧的注册号。某种意义上说，微博的明星贴吧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为贴吧导流。如鹿晗吧_LuhanBar、蔡徐坤贴吧官博、李宇春吧微博。

和过去相比，虽然贴吧在社会事件或者明星舆论中的声量在减小，但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毕竟，有百度搜索引擎的支持。假如没有百度搜索引擎，贴吧可能像无数倒闭的论坛一样，消失在了历史隧道中。

不上不下终归不是个办法，这些年，百度贴吧也在努力迎合新的改变。

在百度贴吧App中，信息流式内容的呈现、短视频入口的放大、直播功能的引入，都是亮点。但总感觉哪里不对，信息密度、质量，获取信息的便捷性，似乎都存在问题。

其他改革也同样如此。2012年，百度贴吧进行了改版。“新版贴吧，有等级制，经验制，新的表情包这些东西，也开始出现满屏的广告，贴吧的可看性大打折扣，我大三就不怎么玩贴吧了。”周小萌第一次对贴吧产生了抵触感。

贴吧的负责人也同样困惑。

前两天，腾讯《一线》报道称，百度贴吧事业部总经理胡玥已于近日离职，之情人士透露，此番胡玥离开百度，原因在于贴吧太难做，内部也看不懂这个产品。

贴吧事业部成立于2009年8月10日，负责贴吧产品线的技术研发、产品设计、服务运营、品牌推广、商业模式等工作。胡玥的离职，说明“难做”这个理由，可信度较高。

论坛的势微是互联网的发展趋势所决定的，但贴吧的寿命是搜索引擎决定的。

对于百度来说，贴吧应该是其旗下社交粘性最强的一款产品，轻易放弃阵地不太可能。但是正像胡玥离职透露的信息一样，这太难做。外部竞争过于激烈，贴吧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改革前进，才不至于落后太多。

就在刺猬君对贴吧的前景感到忧虑之际，吐槽了一堆的周小萌却说：“可能永远都不会卸载，毕竟曾经玩的吧都还在，帖子也还在。”